百人面目之套子里的男孩

那天我在一千零一夜High,周围全是疯狂的时尚男女。DJ很煽情的在介绍自己今天去女人街剃了个头花了五块钱,底下的人群一齐喊:“五块,五块——”
蹦累了,我回到座位拿吸管慢慢的吮我的百威,一边擦亮眼镜四处张望。前面的舞池,有一个男孩特别惹眼,他穿一件很大的白色连帽卫衣,胸前有很炫目的图案,帽子很不寻常的戴在了头上,而且里面还有一顶Mc专用的太阳帽。帽沿下是一副墨镜,再往下是一个骷髅。他把一条骷髅头巾扎在脸上。我笑了,这个人我小学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是语文课上,当时他叫别里科夫,外号“装在套子里的人”。
我想起那篇课文,想起别里科夫说:“我体会到生活状况和教育把我限制在狭小、虚伪的圈子里,我的全部生活无非是天天费尽心机欺骗自己和别人,而且自己并不觉得。……我想象到我一直到死都摆脱不了这种虚伪,就心里害怕。……我们往往不公道,对人造谣中伤,破坏彼此的生活,把我们的全部力量都浪费在我们不需要的而且妨碍我们生活的无聊事情上。……我怕人们,是因为我不了解他们。……我不明白人为了什么缘故要生活下去。”
而眼前这个套子里的男孩看来非常活跃,他蹦迪的动作幅度很大,以至于周围的人们自动地让出了一个小圈。我仔细看着他:全身上下不露出一点皮肤。我突然觉得有点自卑,仿佛我正赤裸裸的站在人群中间。看来衣服的多少,是相对的。
过了一会,他也跳累了,走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把椅子转向他,递了瓶啤酒过去:“哥们,你不害怕陌生人吧?”
他接过就喝了一大口,骷髅后发出一个清澈的声音:“在我的世界里,无所畏惧。”
我会心的笑了,他懂我的意思。曾经我也想这样把全身上下包裹起来,但把我妈妈吓坏了,她尖叫着,一把扯下我的墨镜,然后顺手给我一个耳光,把我打得跟普通人似的。
男孩继续说:“我这身行头,不是为了酷——虽然它的确很酷。我怕一切生人,他们看着我,就好像我裤子拉链又没拉一样,”他顿了顿,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拉链,“现在没事了,就算没拉我也不怕,你们看不见我。只要我没放火杀人,没到你们按住我的手,扯下我的面罩的地步,我做什么都不会感到害怕。”
我的笑容有点僵硬,真有点嫉妒他。他是个懦弱的人,但他找到了一件好的武器。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上前扒下他的面罩,让他的脸大白天下。
散场后,我放下百威,悄悄的跟在他的后面。

《百人面目之套子里的男孩》  from:田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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