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

在厦门,终于结束了几天的采访。在朋友的店里坐着,等着返回的班车,用着好几年都不用的智能ABC,打着关于23岁的最后一点文字,就像前两天还是在本命年的最后买下了一条红珊瑚手链戴着。

好多的期待似乎已经没有,开始有莫名其妙的安定感,也许是想明白了点下面一轮12年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轮回结束,是否还能有此刻的安定。

见了一个作者,然后被问出生年月,眼睛一转,就噼里啪啦地说出一堆对我的建议。言简意赅来说,要我相信我的本能,别老那么理智,按程序办事。当下,我是笑了半天。因为这是我最近多少想通的事情,但我觉得早该如此的,只是我过去太跟自己较劲的,或者,我根本就是个蠢蛋吧。

现在可能也一样。自我安慰的安定,自我暗示的安定,自以为的在假设的未来的安定。也许,这安定,只是因为一切都还未来。

不管怎样,最近我还挺高兴的。

我们的《凡》,不是最后的最后

又是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虽然新一个月的杂志已经完成,但是因为下个月要过年,所以所有工作提前,刚结束的一阵忙碌紧接着下一阵的忙碌。很忙就是了。

在很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带着一群小朋友做的《凡》,于是我把它们从电脑的深处翻了出来,一共10期,外加一期周年副刊,然后没有了。花了两个半小时全部又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期的周年副刊最后一页列了我们做过的10期电子杂志,外加一句“to be continued”,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最后,或者说后来的整整一年都没有to be contiued。每个月都有不同的理由没有完成,有一段时间还蛮严肃地说要改版,还给出了一堆认真的改版想法,并且又真的开始做很多事情,他们的改版并不是我原来设想的《凡》的未来,而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群文艺青年的情绪文字,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凡》已经不是我在做了,我早就下定决心不能再帮小朋友做这做那,不然他们永远都做不了事情。

离开学校一年后,我才终于停掉了我学校的电话VPN业务,刚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们每天通电话,后来也因为另外一些私事,让我不能再继续顾及他们,他们也渐渐走远在我的生活,甚至连周年的副刊,每一个工作室里的人都有一段话回顾这一年,他们居然可以忘记了一直想在一周年大发感慨的我。这个事情,我没有生气,反而是很高兴,因为至少他们又出了一期副刊,还在继续做着我们的《凡》,我的离开对于他们,对于《凡》,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后来,在副刊之后,《凡》的一周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刊物。接替我干活的姑娘也毕业了,下面由sue接手,这个我始终认为虽然是文艺小青年但是对待生活很认真的姑娘。但,《凡》不见了,一个月又一个月的不见了。在我的一再询问下,也就是不见了将近一年后,sue终于告诉我,她不想接着做了,她希望她能在大学的最后一年过得正常点,挥霍最后的青春。

我想,当时我是很生气的,生气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跟sue说话。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怎么说话,虽然我早就不生那个气。那时我还因为赌气,跟sue放了狠话,说什么你不做了,我也会接着做。并且把这话散播给了过去那群小朋友,小朋友们纷纷表示只要我继续,就会跟着我做《凡》。我一把要过了sue那里剩下还没用到的稿子。

结果,几个月过去了吧,《凡》依旧没影。因为,我很忙。“我很忙”,这是过去他们给我一次又一次拖搞拖刊最后不干了的理由。现在,我把这个理由也给他们。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质问过我向我要理由,因为我知道,他们也很忙。

在这个夜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我看完了全部的《凡》,认真地把自己过去每一期的“写在最后”的文字读了一遍,那一年的生活也在我脑子里流了一遍。很是感慨,于是我打算写下这一篇算是对《凡》的读者的交代。虽然这是一本小众的学生闹着玩却总是装得一本正经苦大仇深的电子杂志,但是我知道还是有一些人在看并且真的很关注它,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我,所以看了《凡》,于是一直很关心也很帮忙。

我现在在一本我曾经很喜欢现在也很努力在做的杂志工作,刚开始做《凡》的时候,我刚结束在这里的暑期实习,并且欢喜得不行,有了更多更强烈的做杂志的欲望和理想,结果一回学校,我原来主编的刊物莫名其妙就被学生会给停掉了,那本刊物不过是纯文学杂志,而后来出来一起做《凡》的那群小朋友,当时也不过是一起混混文学社每个月写一堆文字叹息一下风花雪月做一本文学性质的校刊。停刊,解散原来的文学社,对于正怀揣着理想的我,对于那群小朋友来说,绝对是晴天大霹雳汶川大地震。于是,当时我们对于学生会,对于校方领导的愤怒,我现在应该不用形容大家也可以想象吧。

可以说,我是堵了一大口气带着一群小朋友出来组建工作室做《凡》的,这个生气和后来我生sue的气,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气,如果非要扯到一起的话,生sue的气不过是1级地震,生学生会的气就是12级世界末日似的地震。甚至当时我们还有一个梦想,不管以后谁发达赚了钱,一定回来捐学校一栋大楼(那时刚刚有一个过去体社的学生回来捐了100万修了学校操场),把那栋大楼名叫“方舟”(我们过去文学社和刊物的名字),并且指定让学生会搬进方舟大楼的地下室里。现在想想这样可爱的负气除了好笑就是可笑,但是就是这口气,让我,和小朋友们一开始都是拼了命在做《凡》的。大四最后一年的我还住进了工作室,没日没夜讨论写稿,连课都不去上,大二的sue也搬进了工作室,和我一起睡一张床,当时,我想她也是失去理智的愤怒。

我一直是以《家园》(我现在工作的杂志)的标准,来要求《凡》的,虽然《凡》只不过是一本学生做的电子杂志,但是它却表现出了各种态度。第一期我们就做了200多页,按P数算,其实是400多P。虽然那期的整体设计还非常烂,但是很多人都被我们震惊到了,巨多的版面大量的文字,我现在自己去翻看,都觉得版面丰富的有点夸张。封面主题、小说散文、书评影评乐评书推影推乐推、东西、美食、小店、公益、恶搞,我把我能想到的我们能做的全部都做了。紧接着是vol.2、vol.3、vol.4……我们以每个月一期的速度不停地在网络上发布我们的《凡》,并且进步惊人,至少在版面设计上,一个月比一个月好看。连当时《家园》的主编,都问同事,你说我们《家园》究竟在干嘛?因为她觉得我们的《凡》在坚持一种《家园》没坚持下去的东西。

做到vol.6的时候,我面临毕业,毕业实习我依旧在《家园》,并且顺利地完成实习,留了下来。接着,我就毕业了,那时是vol.7(我认为做得最好看的一期并且每次要向人介绍《凡》我都会把这期发给别人)。当时《凡》已经从sue手上转到了叶小娟那里,因为sue掌握了一段时间没弄清楚,我选择了叶小娟先接着做,叶小娟是一个敦实而认真负责的姑娘,虽然一开始谁也没有想过她可以带着大家接着做,最后事实证明她做得很好。后来的后来,叶小娟也毕业了,《凡》真的落到了sue手上,于是一切就结束在文艺情绪里。

这,是一个很《凡》风格的结尾。在我告诉大家我会在sue不干后接着干之后,我忙得什么也没干,但我却仔细的想过它的未来好几回。我心底也不想走原来的那条路了,因为原来对《凡》的标准显然已经不是现在我对一本我理想中的杂志的标准了,我已经在做曾经我梦想在做的《家园》,并且它还达不到我的要求。要做什么样的《凡》,成为我心里最大的思虑。想多了就什么也做不了。还有一个方面,继续《凡》的理由是什么?过去,我们为了继续在一起,堵气地做了《凡》,这个开始很天真也很搞笑,但是做着做着我们就有了另外的理由,因为我们想做一本杂志,一本好的杂志,一本不管以什么方式存在的杂志,一本我们能做出来的最好的杂志,它的存在对于那个让人失望又绝望的学校来说多少会有点希望。但是现在呢?各奔东西得非常厉害,就算我想继续在学校里找新人也不可能,而一本好杂志的标准让我根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凡》。于是,一切搁浅。

如果有一天《凡》还会继续,那可能是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不再这么忙碌地写字采访做杂志,我真正开始自己现在理想做的事情,尽量记录每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对的,它还是《凡》。一开始叫《凡》,也是赌气,因为我们想延续原来的《方舟》,但又不想叫那么土的名字,于是取了谐音的“凡”。几年后,也许是三四年,也许五六年,当我结束这段让我迅速成长的工作,去另外一个学校继续学习的时候,我会让《凡》重新出现。它的内容,我已经都想好了,它将是一本每两个月一期的口述历史的电子杂志,这个历史是过去的也是当下的,对象是所有所有的人。这是我现在能想到我最想看到的杂志。也许,几年后,这样设想下的杂志又不是我想要的了,那现在我也不知道再出现的《凡》会是什么样子。

好久没有写这么这么长、顺畅又心甘情愿去写的文字,写到这个地方,我想对曾经关心帮助过《凡》还在关注期待《凡》哪怕是偶尔想起《凡》的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我暂时不会再继续做《凡》,《凡》暂时也不会继续出现(除非sue们兽性大发,又堵什么气才有可能),这也是我不是最后一次但是是暂时最后一次给《凡》写下的文字。以后,或者说短期内,我不再说任何关于《凡》的事情了,甚至过去发生过的一切我也不想再写下任何的文字了。因为,我很忙。今天我已经说得够多,多得不像我说出来的。

打下这篇长长的文字(花了我1个小时又20分钟),是想给大家一个交代,一个暂时的交代,一个给过去给现在给未来的交代。

PS。《凡》的主页已经在上一拨网络审查中被关闭了,现在还想看的人,可以到以下的网址预览下载阅读:http://www.duk.cn/All/MagazineAllList.aspx?magCode=All435&type=Bef&TopType=Education

PSPS。刚刚看到sue没做完的最后一期的主题,又笑了一下。那期的主题是关于文艺青年的,也许是想对文艺青年给外界留下的“不良”印象做一个扭转,也许是想展现新一代文艺青年真正的一面。不过现在已经无法知晓原来设想的面貌,因为《凡》已经书写了文艺青年似的结尾。

是什么

洗猫砂盆的时候,突然不自觉地哼起了《中学时代》,开始回想起那后山篮球场的夜晚,工作室里歪斜的桌椅,每一个看似漫无目的的日子。开了电脑,听了一遍,发现还是记忆里的那些人唱的好听,拨着吉他,歇斯底里,流光青春时该流的泪。

这两天陷入了写不出稿或不想写稿后的诡异情绪里,不知道是不是旅行的后遗症,一时半会没有调整过来。也许是前天无意中掐指一算我都出来工作要两年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怎么离开怎么开始怎么结束,于是开始不断不断不断的回忆起往事来,翻看过去写的blog,这才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被修改得一塌糊涂,而有些人有些事是真的不再回来。

不知道是因为状态糟糕才想起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还是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让现在的状态无比糟糕,但原来,过去的当下也是一样的糟糕,怎么回忆里却总是美好和美好和美好呢?

你们都好吗?

我突然很想知道。

采访天文手记以及录音整理稿

依旧不太想写稿,不过却是想一些事情,我想我应该在blog里说说一些工作的事情。这是一篇去年我在豆瓣上的旧帖,以此为开始,以后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多多少少及时做点反思,别老是一阵牢骚之后什么也留下,和过去那种乱乱的学生时代遗留问题做个隔断吧。

采访天文是在一个匆忙的下午,状况百出,第一次电话过去天文还在吃面,是朱妈妈煮的线面,第二次电话过去我的录音笔坏了,我本来打算用手记,发现脑子跟不上,又让天文等了会,第三次才顺利地开聊。聊到一个多小时电话卡没费,只好用手机接着聊,录音笔根本用不上,只能录到很小很小的声音,办公室里很吵,跑到楼道里还是很吵,躲到角落里结果又是人来人往,所以当中有一段天文说到自己经过少男少女身边的心情,觉得好庆幸自己已经过了那段懵懂的时光,一点也没有悲伤啊感叹青春已逝的心情,翻录音的时候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不想大意着翻,也没法完全记住她的遣词用句,所以就不翻了。似乎她在其他场合也说过类似的话。天文说话轻轻慢慢好似手里拿着草稿般,有时会停下来想半天,回答很认真。
采访完天文,我就去旅行了,记得天文说她不用电脑不用mail,现在还只用手书,于是在旅行的途中给天文寄了一张卡片,后来居然收到她邮来的书和一段回信。一直想给天文一封认真的回信,但是乱七八糟的工作和生活,便耽搁到现在。不知道她每天还要花多长时间认真地对待我们这些混乱的人。
谢谢天文。
翻邮箱时重看了2009年年初给天文做的采访,当时的录音整理稿。采访天文前我看了我能搜到的各种关于天文的采访、讲座什么的,看了大部分天文的文字天文的书,虽然后来的采访中天文说了一些重复的话,但是有些内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的,所以我想这点文字对其他人应该还有点用处,贴出来吧。文章最后发表在《家园》杂志2009年2月号上,完全不是这个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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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年轻写到现在,有过什么样的变化?
我写了36年了,太庞杂了,36年在一个行业里头也算是老师傅了,虽然开始写的时候很年轻,是高一暑假。这一路也就是成长过程,我们写的早,在胡兰成先生的帮助下又办了三三集刊,那时我们才高中大学,读者也都是高中大学,或者是大学刚毕业,我们都是心很热啊,就是在台湾全岛一个一个学校开座谈啊,办演讲啊,很煽动。大家给我们写稿啊,来台北就来找我们,讨论我们期刊里面发表的文章,我们所谓说要发扬汉文化,按我们现在来说就是知识分子,扩大一点说就是要做一个“士”,那时根本不屑做一个小说家,就觉得小说只是小技艺而已,就是“大道难闻”嘛,技艺是很容易得到的,你是作为一个有志气的人,这些文章都是小事,“壮夫不为也”。这大概是我们二十几岁在办三三集刊的时候煽动的话,只要中国能唤起三千个士,好像就有希望了。
我们就一个个学校去巡回座谈演讲,所有的这些读者都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大学毕业之后,有些人就要去找工作了,有些人继续做研究,有些人出国,有些人服兵役,有些人养家糊口,就会碰到一个关口。你在学生时代,就不用管生活的摊子,有大人帮你扛着,大家可以像夏令营一样,感觉风云聚会在一起办杂志,可是当你面临一个生计问题的时候,就各自走各自的路了,这也就是人生长程里的一个阶段。
等到我和天心差不多到30几岁的时候,我们的风格可以说是为之一变,就是说你青壮年一定是跟年轻的想的不一样,我们三十到四十岁这个阶段写的东西,我跟天心讲,好像是翻脸不认人了,这跟年轻时真的不一样了,比较强悍,就显得面目狰狞,不是那么舒服,不是像年轻的时候有一种飞扬清新温暖,即便是刀光剑影,也都会有年轻人的眉目清朗。到青壮年的时候,比较像沙子,人磨在沙砾之上,比较显得粗粝,比较强悍,因此也就面目比较狰狞,读者就不认识了,说我们怎么这样翻脸不认人,有些读者就不再跟了,觉得喜欢以前的东西,另外一些人却会一直跟上。每个人的生活阅历都不一样,有些人是觉得你是有进步的,当他们长大再来看你们的作品的时候,会觉得你是有进步的,每个人人生的历练是不一样的,你看世界的方法不一样,反映在你身上肯定也不一样。所以一直到我们现在50多岁,在台湾的老读者其实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在长大,也一直在衰老。我们现在写一些过50后的情境,他们大概也有这种感觉。

最好的时光是在什么时候?
当然是学生时代,我们和胡兰成先生的交往,他住到我们家隔壁教我们姐妹国文,虽然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但是对于我们一生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后来的三三也好,现在我所写的一些东西也好,很多都是在延续胡先生的思想。

除了胡兰成先生,在你学生时代还遇见过什么样的人?
我国中一年级的国文老师,那时我崇拜他到恋爱的程度,他并不是那种照本宣科的老师,会在课堂上讲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有时会在黑板上抄课本上没有的诗句,我就会暗地里背好多诗词,他才写上句,我就说出下句来,老师自然很关注,辛辛苦苦背了那么多诗句,就是等那么一刻。那时也是青春叛逆期,常常会逃课,自己跑到家旁边的小树林,一看书就是一个早上,头发也没按学校的要求,那时学校规定女生一定要剪齐耳短发,不许有刘海,都要一样长,我偏不,学校要处罚,也是老师帮我处理。我有会把我父母年轻时的通信,抄到周记本上交给老师,记得有一次抄他们关于包法利夫人的看法,很辛辣,你想一个国中生老是有这么多她这个年纪很难有的想法,看不该是这个年纪看的书,老师也担忧了,所以他的眉批有时和我写的都一样长,那时看的真是过瘾,我也更是变本加厉的。去年7月,师母过世,老师的孩子也没有通知什么人,就通知了我们几个学生去,我还见了老师一面,老师已经80几岁了。我上大学,去做三三集刊,后来也是一直都有寄作品给老师看,老师也都会给出他的意见。当中的十几年青壮年期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和老师的联系就没那么频繁了。

写了这么多的小说和剧本,当中哪一段情感你最欣赏或者喜欢,为什么?
如果把情感狭义地定义为爱情,我会最喜欢《荒人手记》里的那段,那种爱情的折磨,不是快乐的,这种苦恼也是夹杂着欢喜。当两个生命有一些碰撞,总是苦多于乐的。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爱情很重要,这时父母都不在你的脑子里,满脑子都是爱情,而学会处理爱情的悲伤,是会让人成长的。被折磨的爱情,更是让人悲喜交加。

那一段感情最美好的是在什么阶段?
爱情就像一个高峰到从高峰走下来,热恋期就是爬高峰的时候,是一个燃烧的状态,你想想看怎么可能整个人生都处在一个燃烧的状态中?那其实也蛮可怕的。这最美好的阶段很短暂。两个人在一起巴不得身边没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相看两不厌,然后觉得什么都不怕,只要有对方在,再困难也可以走到天涯海角。这就是热恋燃烧的状态,我觉得不长。再下来就是两个人相处,如果有越多的话说,越多的话题,讲话讲不完。如果没有什么话说的话,那在热恋的时候很快就结婚,就是另外一种东西,比如小孩生下来,小孩又会带来不同的阶段,就会有更多的责任。不可能总是一个燃烧的状态,总会有一个降温,但在这个降温的过程中,如果有说不完的话,有共同的地方,可以很容易进行下去。

你的作品剧本里的爱情总是淡淡的很平缓的过去,比如《咖啡时光》,并没有那种跌宕起伏的感觉,像流水一样平平而过。
我自己不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真的很热心。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其实《咖啡时光》,也只是一段感情的一个片段,看你取哪个片段,来承载一些东西。

时代不停前进,社会和人都不断被改变着,不同时代的小说呈现出的爱情样貌也不同,但有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和不该改变的?
没有啊,怎么可能不变呢?如果不改变,会觉得蛮可怕的。生命是一个不断延续的过程,生老病死,你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不会没有改变。在这种改变中,有些人无所得就一生了吧,在改变中可以有所获,人生来一趟,就是在变化中能明白一些。
那就光一个通信吧,每一个时代都会不同。像我们七十年代,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地区,这个苦恼就是等待,收到的可能是他七天前的一个状态,但接到这封信就快乐到不行,这个快乐很单纯。现在大家在世界各地都很容易联系到一起,是解决了很多困扰,也就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收信时的欣喜。

怎么看当下年轻人的情感?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不知道耶,我当然是百般看不顺啦,又如何。小说家其实像一个人类学家,在我观察的当下,是基本不带意见的,观看其实是有一种热情,你并不同意他,但是也不大有意见。如果你在观察的时候,是一个讨厌他们的态度,那当然就不会去看他们了。小说家对当下观察的热情是大过于自己的喜好,你是在背后的。我会理解他们,我们的差距是很大,但是我还是很愿意看。

有些时候你会收不到作者的频率,但是再隔了好几年你再去看的时候,会突然看进去了。这就是年龄阅历的问题,比方说看电影看小说,年轻的时候食量很大,有欧洲好莱坞的片来金马奖外片影展的时候,就会想一口气把平常看不到的都看掉,两部三部连着看都有,生吞活剥的。现在看电影就不这么看了,也没这么多时间,会选择一个我喜欢的导演看,去跟他的作品看,他的实验之作他的失败之作,都是他的一个过程,我对于他的作品不会去横向的看了。看书也一样,我会跟我喜欢的作者,频率搭得上,我就会去追着他,他的跌倒他的爬起我都会在看。

《巫言》和你过去的作品很不一样,好像这个在变的时代,快快的语速,让人跟不上,大陆很多文化人一上年纪知识和才情就退化,就落伍,你是怎么更新自己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保持非常柔软的心。到了一定的年纪,不要说身体的老化,心也会有个壳,变得好硬。软一点的话,看什么都会有一种敏感,看到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你会很专注,看灰色也会觉得会有好多种灰,把看到这些都写下来。很多人到后来都会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显得理所当然,就没有什么差异性,就会有一个壳了。

你说过《巫言》里的“巫”是在左边看右边,那对于右边的什么东西最好奇呢?
这个左边右边也是我的一个说法吧,就是说假设右边是社会化,从右边到左边会是一个光谱,每个人所在的位置都会不一样。那左边就是假设性的非社会化,大概我自己就是个“巫”吧,巫的非社会化不能再左边了,再跨出一点点的话就会变成神经病,就不跟外界沟通了,也无法沟通,也没有语言沟通了。现在最左边的巫还是需要一个沟通,会用她的语言——咒语想办法和右边来沟通。这个右边可以说是主流社会主流体制,她站在最左边看右边,并不是像孔子说的那样“乘桴浮于海”去跟鸟兽为伍了,还是想要和右边对话的。站在左边的她是非常敏感的,不是像在右边的人类觉得什么都理所当然,就像胡兰成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里的临水照花人”,就是说这个时代好多东西就会自然地投射到我们身上,对于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巫还是想回应的,还是想要跟主流社会对话的,所以不管是她在那喃喃自语,还是在那写个不停,都是一个方式。因为巫很敏感,其实会很痛苦,自己跌跌绊绊背负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像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上校得到一个大磁铁,他就背着那个大磁铁四处走,把河里的破铜烂铁都吸到了他的磁铁上,最后他背着这个大磁铁就寸步难行,这就会有一个图像,这个图像就会感觉很像我,我很想一个站在最左边的巫,别人都看不见的,你看见啦,看见了怎么办呢?只好把这些破铜烂铁有的没的吸在身上。《巫言》就是想把这种状态体现出来。
现在最好奇的,就好比说我下一本小说,叫做《时差的故事》,比如一对恋人隔在地球两端,一个这边是白天,一个那边是黑夜,情感的时差会是怎么样的,还有很多很多时间的差异,会有七八篇的短篇小说。我想要写的这些,可能就是我目前最关心的,准备花两年来写。还有一个时差的现象很好玩,比如我的作品,台湾的读者是从七八十年代一路看到现在,对大陆的读者来说很多就是一下子浓缩到这两三年内,常常看到我十几二十岁做的东西,我现在都五十啦,好像是会有这样一个时差。

这个时差同样也会存在于大陆和台湾这几年的发展状况上,常常看台湾八九十年代的电影或者书会觉得这好像就发生在大陆的当下,这种穿梭的感觉很奇特,不知道是怎么表现出来的?
有人会问我,你们台湾作家到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其实跟大陆的同行,不管是在海外碰面,还是他们的书我们也都看过,就会慢慢地发觉有一个东西是台湾作家独有的特色。假如从华人文学的一个版图来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这个拼图上面每个人都有占了他们的一块,海外的作家一块,大陆的作家一大块,南洋马来西亚香港一块,那台湾呢?它自有自己的对这个版图的贡献,可以说是“现代性”。从民国开始到现在的一百年,中国就是一直在回应这个现代性的问题,大陆改革开放三十年将这个台湾近百年现代化的发展压缩到了二三十年里,台湾的现代化发展很早,时间长,它的消化期也很长。二十世纪初中国的现代化就是从船坚炮利开始的,带着被侵略的屈辱进来的,是非常暴烈的,这种暴烈的现代性还能是怎么样,好像台湾现代化的开始没有这么的暴烈,然后也没有像大陆这种短暂的改革开放时间,它可能是比较温和的比较缓慢的情况下发生的现代化,就有时间去消化,也有足够的容量来负荷,就像一句俗话“富过三代”,富过三代才会懂得有礼貌有涵养有文化,三代可能还不够,罗素说过,三代养一个“贵族”,所谓的“贵族”就是一个文化内涵的东西,并且要化为无形的东西。而台湾在中国的现代性上应该是累积了三代吧,大陆的作家在这一方面还是欠缺一些可以写的。这是我们台湾作家可以提供的一块拼图。
大陆现在太快了,什么东西都是在二三十年一步到位,一些东西是可以用西方的经验直接连上,可是其他的呢?人在生活里的质感,是很匮乏的。而这是我们台湾作家可以在作品里表现出来的,比较长的发展过程已经把现代性消化作生活的质感。

现在一天的时间安排会是什么样的?
早上起来就一定会到桌边看一些不好读的书,做一些笔记,或者写一些东西。下午吃过饭,就会在沙发上找任何让我舒服的姿势看一些容易看的消遣的书,到四五点了,我就会和天心带着猫粮出门喂猫,除了家里的16只猫,还有附近的野猫,我们会知道自助餐店那会有4只猫,哪里的汽车底下又会躲着几只猫,我们就一路走一路喂,它们也都很熟悉,时间到了都会出来。

废话很多的旅行日记-1.6边度有好玩

休息得还算不错,太阳蛮好的11点才醒来,梦见自己还在马来,逛了没来得及去的吉隆坡小印度,还有一个什么地方忘记了。

一切还是和走之前一样,冷,然后,这期的封面主题也是和走之前一样,乱乱的,没太大进展。对着电脑一阵,没有任何写稿状态。于是决定来整理一下这次的旅行,去年的泰泰行,一拖再拖,就根本没有写的欲望了。下面几天,在不想写稿之余,就腾手写些吧。废话会很多,这不是虾米攻略。


2010.1.6 边度有好玩(福州-珠海-澳门-吉隆坡)

通宵大巴在前一个夜晚的7点从福州驶出,寒潮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便混混沌沌的离开了,去年我也在福州冬天最冷的一周跑去了夏天,只不过这次在我返回时,气温依旧停留在4度,和东南亚长途大巴的冷气一副德行。

到珠海夕发朝至的大巴287一坨,选了最晚的一班,勉强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傍晚才开始整理行李,护照、钱钱、夏天的衣服几件、凉拖、相机、手机、充电器、水杯、纸巾、还揣上了几颗橄榄,吃了一碗匆忙的面面,便掐着时间赶大巴了。

一坐车车就睡着,这是我一贯的优良传统,上了大巴没多久就毫不犹豫地睡着了,再睁眼正好要经过meizu的华丽大厂房,前几天才给我妈买了坨M8,因为她深深迷上了偷菜,非要在生日之时得到一坨能偷菜的手机,可悲的是,不知是人品还是机品问题,离开了wifi那坨偷菜软件就只会不停转圈圈,转了一晚上也没开起自家菜地的门,可怜了满心期待的我妈。

路过了meizu,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拱北车站,过了一条大马路便是关卡鸟。先在迷宫一样关卡入口商场里找了个地方洗漱,逛了我最爱的711,可悲的是没有我最爱的三明治早餐,服务员也不怎么听得懂普通话。

这是清晨8点,等待过关的队伍短短的,很快就过,迷迷糊糊地背着大包踏上了macau不是她真名的澳门,一路同行的不少是提着大把蔬菜肉肉的依伯依姆,说是珠海的菜菜便宜,不少澳门依伯依姆一大早便会过关买菜。不过之后我逛了澳门的菜市场,菜价并没有太贵,那些进口水果超便宜。

去关卡不远处换了点钱钱,便去地下坐公交直奔大三巴。在新马路(似乎是)下了公交,胡走了一阵,在去往大三巴的路上,进了一家叫胜利的茶餐厅,喝了杯奶茶,又神差鬼使地吃下了一碗午餐肉粉丝,近似于福州的捞化,反正是便宜又好吃啦,外加身边一拨一拨的本地依伯依姆,看得我心花怒放。

澳门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路,拐来拐去好看又好逛,难怪《伊莎贝拉》可以拍得那么漂亮(当然我还没看过,几个人向我狂赞过)。大三巴着实惹人注目,每个游客都热情地和那面墙合影,突然间我也忍不住热情地用手机合影了一张,还给热情地我爸我妈我妹纷纷发去。对的,除了珠海出澳门那一段有信号,大三巴也有,估计是为了让游客们热情地发短信,这里真是有一种热情合影的气场,势不可挡。很快我就收到两条热情的短信回复,说是我爸我妈的手机没开通彩色信息功能,来自10086。

去大三巴的墙后面看了一会,果然什么都没有嘢。便爬上了旁边有炮台有博物馆的小山包,相对于不远处如织的游人,收费的博物馆显得相当冷清。我也没看,的确很贵,不是免费的15号,一个人15块钱钱,展览的是“红色岁月——郑景康摄影展”,一时提不起劲来,下电梯去逛了下附带的书店,主打的便是龙应台的《大江大海1949》以及诸如赵某某口述回忆录啦红色什么大揭秘啊的书,和大三巴边上那群摆摊发小册子的相映成趣,不过这儿是非常静谧,很适合小三们约会。

山上还可以俯瞰澳门小城,我被形状诡异宛若变形金刚鸡鸡的建筑吓了一跳,惊呆的一瞬间吐出四个感叹号“这!是!什!么!”旁边的一坨拍照澳门妈妈颇为不屑地说:“这是*&%¥#@@……”(当时我惊呆了,没听清楚),后来坐上开往机场的车车从那栋变形金刚鸡鸡状的新葡京酒店下经过,发现,原来还有蛋蛋……这,真是让人震惊的建筑。但,旧葡京也不差,是一坨鸟笼状。这些都是严格按照风水设计的,传说新葡京盖起来后,旁边本来生意很好的商场都门可罗雀了。不要说在这样一栋大楼下面逛街,就是坐车经过都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如果是第一次见,除了震惊应该还是震惊吧,况且这还是一大坨的金灿灿,天气好时,应该会很扎眼。不过,澳门到处都是以金银铜为设计元素的赌场大大楼。我还是很喜欢赌场的,因为我在英皇大酒店坐上了开往机场的免费巴士,轻轻松松就到了机场。

不要以为澳门只有吃喝什么赌,此次短短一个白天的澳门游,我的目标是书店,因为要买一本大陆买不到港版书。来之前做了一点点功课,知道有家边度有书有音乐书店,但是具体的位置没做好功课,于是在议事厅前的巷子里转了又转,最后才发现书店就在闪亮亮的星巴克楼上。之前身边经过了一批又一批放学可爱loli和正太,总觉得他们都听不懂普通话,我又不会写“边”的繁体字,不好意思开口问人家啦。“边度”在粤语里是“哪里”的意思,你说我问一坨路过的小正太,边度有书啊?小正太会带我去“边度”啊?我也不知道,反正澳门的小正太都很正,我舍不得问,小loli又不是我的菜。

这家二楼书店,(我突然有点困有点累了,明天继续,现在得拨点力气写稿了。澳门的精彩还没开始呢。照片啊,也明天再说。)

(突然又有点饿,发一张胜利早餐图,对的,我还吃了一点面包和蛋蛋和火腿。)

去往夏天的冬天

慢慢做着手头上一堆乱七八糟理还乱的事儿,去往另外一个冬天的大巴今晚就要启动。然后在另外一个深夜,我将去往夏天。

也不知道这混混沌沌的跨年是怎么过的。看了三天的《1Q84》,脑袋在身体不动时高速运转。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呢。

昨天在两个采访一阵忙乱中还是见了LH,虽然很不想用淡定来形容她的卷发,但是的确还是那么淡定,哪怕是那阵有点慌乱的奔跑,看着还真是开心。说了一些我的工作生活,她的学习,其他人的事儿,短短的见面外加几口淡淡的茶。心底大抵比上次见她时平静了很多。一切都还挺好的。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我又要出发了。